口述| 毛慧慧(有为义工)
撰稿| 陆莹(有为前员工)
修订| 牟芝颖(有为员工)
早在2011年,图书馆尚未成形之前、还没几个人知道三门将要出现一个公益图书馆时,我就认定了,我是这个图书馆的一员,义无反顾。
即使,当时还是有很多对未来的担忧:三门从来没有这样的事物存在,会被人认可吗?资金能支撑住多久?但不管有什么样的疑虑,好像我的情感告诉我,义无反顾地去跟着做就好了。也许我没有(有为员工)那么大大的思想和容量,也没有需要连接更多人的精力。我想他们在做的事情应该就是正确的,因为确实没有个人得益,确实是给予学生,给予本地受众的。
2019年末,慧慧姐作为传播部部长(图左),与理事长二妹(图中)一起为义工郑大哥(图右)颁发聘书
有个同事跟我开玩笑,说:“毛慧慧,为什么你每次去有为图书馆,都好像都是精心打扮过的哦~”
我说,并没有,但是我很愿意去那里,我说你也可以去那里看看。
每次例会,图书馆的员工要提前准备PPT,发通知召集执行团队成员,在会议上展示上一阶段运营状况和下阶段的计划,号召大家一起做成一些事。从项目策划、执行到总结,图书馆的员工一步一步做得细致认真,能看出来是打心底里真诚地为此付出。这种认真和热情在其他非公益机构很难看到。所以我也会跟身边的小伙伴说,如果你们愿意,我愿意带你们去看一看。但是有点小遗憾,我自己身边媒体的朋友里,只有这么一两位能参与进来。
我和发起人二妹从小就认识,是小学同班同学,我俩那时几乎是两种完全不一样的个性:她很调皮,是孩子王,班上男孩子们都怕她,而我小学就是一个比较文静的女孩子。也不知道怎么熟悉起来的,我们就成了形影不离的好朋友,她虽好胜爱玩,但真的是嗜书如命——白米饭、荷包蛋、一本书,是她吃饭时的经典形象。
2011年,一天夜里,我忽然接到二妹电话——
“毛慧慧,你还记得我小时候的梦想吗?我说想当一名图书管理员,记得吗?”
记得!但她现在是香港中环精英,长期做国际飞人,这是从新加坡给我打来国际长途。
“我跟你讲我现在老激动了!我想建一座图书馆,你要一起吗?”二妹用三门方言跟我说,言语里是抑制不住的兴奋。
我也被她感染得内心激动,心里的一簇小火苗“嗖”地就窜起来。
那段时间,我生完儿子毛毛,八九个月的哺乳期刚过,内心正有点焦虑、有点沉闷。
从大学毕业到现在,我是被家人劝着回到三门的,其实在自己的小心脏里面是有一颗不安分的心的。一份安逸的工作和被生活磨圆的状态并不是我最初想要的东西,心里面总还有一点不甘心和不放弃的那种小希望。如果有个地方,让我在日常单调的工作生活之外,给我带来一个别样的天地的话,应该很有意思。
慧慧姐的儿子毛毛参与有为新馆搬迁
“我加入!”
后来,事实果然证明,其他一起参与的人确实都令我十分佩服,他们身上有我身边同事和平常日常相处的朋友当中没有的热情和执着。
2011年12月,粮仓正在被渐渐改建成未来的图书馆,二妹在召集完一次宣讲会介绍图书馆后,又得回到香港工作,接下来的在地主持工作,交给了常居本地的理事杨小山。距离正式开馆还有半年,但装修期间,我们仍保持每周一次碰头例会的频率。有一天,山哥忽然对我说了一句:“毛慧慧,么事。”三门方言里,“么事”代表“没问题”、“OK的”。那段时间,每次例会仅仅有五六个人,山哥是负责持续打鸡血鼓舞士气的,他这句话就像是在告诉我:“你每次都来,有你们这样本次会议都坚持来的人,让我安心。”
就这样,伴随这个图书馆一路走来已有9年之久,比它正式开馆至今的时间,还要更久一点。
讲座主持、讲绘本故事、拍宣传视频、上架新书⋯⋯只要喊到了我,我一定尽力去做。到现在,我们一家三口全都“入坑”参与了进来。我先生大饼,本来也是个热心人,早期我就想让他一块儿来做义工,无奈他工作动荡,常常出远差,没能实现。恰巧,2016年有为要搬新馆时,大饼能长驻三门,儿子毛毛也大了,于是大饼接了新馆装修监工的任务,毛毛居然就随即自封了“小监工”,每天都要一起去工地,说:“我要看看有为好了没有。”到现在,大饼的参与度可能都比我高了。
有为,把我们一家更紧密地拴在一起。平淡的家庭生活中,两个人要是都很忙,各自的圈子无所交集,无形的障碍就会悄悄滋生,而有了这么一个我们共同付出、共同喜爱的图书馆,就又把一家人链接了起来。
慧慧姐的儿子毛毛(图左)和丈夫丙哥(图右)目前都是有为的忠实志愿者
某些时刻,我觉得这里的无偿工作反倒会比有偿的工作更让我觉得有一点满足感,虽然有的时候也会比较累,有的时候也会懒,但是参与的过程确是有收获的,好像越来越干瘪的身体会在这里被充实,有一点弹性在回归的感觉。
好像我本来是被封闭在一个固定的框架的里,不知道还会有其他什么方式去工作,但在有为,我听到各种各样人的想法,接触到许许多原来没有接触过的项目,虽然我依然到现在还不是很懂这个那个公益项目或者一些团队,但是我有感到,我从固定的框架里跳出来,收获到一个新的思路。仿佛整个人都不一样。
我的单位里面可能有十个二十个像毛慧慧一样的人,但是在这里,每一个人的名字都是不一样的,每个人的个性都是不一样的。十个二十个同样机体的毛慧慧其中有一个跳到你们这里来,她又变成一个新的那种思维方式,我觉得这种是让我自己不会变老和变僵化的那种源泉。所以确实还是有点小感动。
三门这个小地方,绝大多数人理解的公益就是免费的。
我曾经也这么认为。现在我会用通俗的说法告诉别人,这里就是有一群同样想法的人,用众筹的方式建立起这么一个供大家阅读的地方,是希望我们三门的小朋友能够接触到和外界城市一样的教育资源,有一批人在不求回报地为此努力。如果人家问我,用什么来维持呢?那就告诉他,做公益的人——就是这里的馆员——是有工资的,工资是支付给ta提供服务的基本生活保障,而资金则来自社会公众的支持。公益不是局限于只是单纯捐钱给贫困而已。
至少,我自己切身感觉到,我没有花钱就能让我们的孩子和我们都体会到了不一样的精神文化生活,这是因为有一个机构给在你服务。原来公益可以这个样子做。
很欣慰,现在的有为比它当初开馆的样子壮大了不少。我也认为很多东西的确需要新的力量来填充。时间长了,我觉得自己力不从心,图书馆可能已经不需要了我,我有时候会这样想。
我不知道我还能为图书馆做什么。
但,如果需要我,我就一定会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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